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（一）

我艰难地爬了起来，汗珠子掉得满地都是。

“9连——”

我大吼一声，咬着牙，跑完了最后的500米。我成功了。

20人大名单出来了。

林冲毫无悬念地排在第一，我第五，班长第六。

20人里边，9连占了6个！稳居团体第一。

接下来，20人将通过抽签分成两个10人小组，进行实兵自由对抗。

最难挨的是抽签的前夜，我前所未有的焦虑。

我祈求老天爷把9连的兄弟们抽在同一组，因为9连没有人愿意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兄弟，即便这是比武，是演练。其实不仅仅是我，大家的心里都一样难熬，谁愿意亲手断送自己兄弟进特战旅的机会？

可是，这种比赛规则注定了让这种事在所难免。

抽签结果简直让我抓狂，9连只有我和林冲在A组，班长他们全在B组！

A组胜，我和林冲会自责一辈子；我俩放水成全班长他们，意味着我俩放弃了侦察连的尊严，全连的兄弟都会瞧不起我们。

在义气和原则面前，我选择了后者。

按照规则，我们根据自己的排名确定代号，林冲是A1，我是A5，班长是B6。各小组成员在指定范围内随意选择单兵武器装备，战场范围方圆一百公里，每组只有一份简易地图，时间48小时，由两架米171同时将各小组送往出发地。

不问手段，不做预设战情，48小时结束，全歼对方者胜出，否则，双方均视为失败，取消个人所有成绩！

真尼玛够狠……

全军区侦察兵大比武的压轴大戏，实兵自由对抗正式开始。

我们这20人来自5个不同的侦察连，各连都知根知底。A组大伙相互一介绍，情况就明确了：B组除了我们 9连的那四个人，其他的也都是列兵和士官。

于是，我们推测，B组组长十有八九是资格最老的B6，我的班长。

A组除了列兵和士官，还有一个少尉排长，按常理他理应是组长。但是这哥们儿跟林冲一块，煽乎着大伙推举我这个刚转的士官当组长，理由很简单，9连对9连，针尖对麦芒。

时间紧迫，我也就当仁不让了，兄弟们给脸我不能不兜着。

我：“听着兄弟们，根据我对B6的了解，他们一定会化整为零，搜索前进。因为他害怕我手里的85狙，而且，他跟我一样，不确定对方手里是否有重火器。”

少尉A3：“既然这样，不如我们找一个点蹲守，以逸待劳，等他们来了挨个点名。”

我：“蹲守不是不可以，但现在不行，我们要考虑时间。我的方案是，我们首先化整为零，两人一组，分五路搜索前进，12小时后在186高地汇合。如果这期间有兄弟遭遇B组，能干就干，干不掉就跑，把他们引到186，有我和A1的两杆85狙等着他们。大家觉得怎么样？”

列兵A9问：“你如何确定你和A1两个一定比我们先到达186高地？”

我和林冲相视一笑。

林冲：“小鬼，老子是全连山地极限武装奔袭唯一不吐的一个……”

全组鸦雀无声。

“出发！”

我一声令下，A组10个迷彩身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战场。

考核组。整面墙都是电脑显示屏。

刘凤军：“嘿呦，这小子还真不客气，让他当组长他就当。”

王大雷：“……他有这本事。”

刘凤军：“行，我倒要看看，除了狙击手的天分之外，他有没有成为一名特战军官的潜能。”

王大雷：“A组比他资格老的兵有的是，但是没有人起内讧，好样的。”

刘凤军：“心无杂念，同心同德，这样的小组，战斗意志和精神在对抗一开始就占了上风。这10个人我喜欢！”

王大雷不屑，“你就那么肯定赢的一定是A组？B组同样很不错啊，我最优秀的侦察班长。”

刘凤军：“我的王大连长……我知道你舍不得。知足吧，看看，军区侦察兵大比武的压轴大戏，活生生成了182团9连的内部对抗，你王大雷够有面子了，还想怎么着啊。”

对抗演练场，小树林，一个草窝里。

林冲：“阿武，你猜，班长会以什么方式出现？”

我：“……不好说。”

林冲：“哼，他一定会带着9连的兄弟们一起来围剿咱俩。”

我：“不见得。如果我是他，我会让9连的兄弟们各带一个小组，因为他们4个最了解咱俩。班长平时拿咱们当亲兄弟，但是这次，他太想赢了。”

林冲：“你咋个晓得？”

我：“因为咱俩青出于蓝……走！”

班长他们一定也在搜索我们，根据简易地图来判断，双方的出发地点都相对较为开阔，如果在开阔地形遭遇，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全歼对方。所以，B组一定也会抢占便于隐蔽的地形。我和林冲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到达186高地，居高临下，以逸待劳。

我们俩昼夜奔波，黎明时分，我们比约定时间提前将近3个小时到达186高地，我相信这个速度没有人比我们更快，除非有直升机或突击车。稍作休整，我们很快布置好了狙击阵地。

天亮了。

林冲端着95式7×40望远镜：“有情况！三点钟方向！”

我：“……是A3 和A9，注意观察他们周围。”

林冲：“看清楚了！后边有两个人在追他们，还没有进入射程。”

我：“果然来了，肯定不是咱们连的。”

林冲：“……进来了！三点钟方向，距离500米，可以射击！”

我迅速锁定目标，等他们越来越近，屏住呼吸。

“砰！”

干掉一个！

另一个扭头想跑，我补上一枪，齐了。

A3和A9呼哧带喘地过来了。

A3：“好枪法！400米移动目标，一枪一个，你俩谁打的？”

我：“嘿嘿，我。排长，你俩怎么样？遇见几个？”

A3：“运气不错，让我们遇见4个！干掉一个，跑了一个，引过来两个。”

我：“牛逼！只要其他兄弟没阵亡，B组已经少了3个了。”

A3：“跑的那个是你们9连的……”

我一笑：“呵呵，那肯定是B6交待过的。”

林冲：“哎！莫讲了，A5你快来看，还是三点钟方向，距离800米，不太对劲……”

我接过林冲的望远镜看去，吃了一惊！

两个男的，平民装束，各举一台照相机在拍照，看上去像记者。不正常，这里是绝对不会允许大比武以外的人进入的，别说是记者了……迷路的驴友？哪有迷路了还有心拍照的。侦察兵的直觉告诉我，这俩人八成有问题。

我把望远镜递给A3。

A3：“妈的……未经允许进入军事禁区，就是特务！”

我：“排长，现在不是对抗，是实战！我们听你指挥，下命令吧。”

A3：“……好！听我命令，A9留下来密切监视，随时报告目标情况。A1从左路上，我从右路包抄，尽量抓活的。A5从中路插上，在他们附近潜伏下来。听着，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武器，如果他们开枪拒捕，干掉他们！空包弹也得干掉他们！都听明白了吗？”

大家：“明白！”

A3：“上！”

三年的侦察兵生涯，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。没想到，我作为军人的第一次实战，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。这两个人能躲避遍布演练场的监控探头，在全军区侦察兵尖子的眼皮底下溜进来，一定不是善茬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在军队机密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，谁还有心思管什么狗屁大比武？

我按照排长的命令潜伏在距离两个“特务”200米的地方，从瞄准镜里看到排长和林冲从两个侧翼包抄了上去。

林冲大喝一声：

“不许动！中国陆军！”